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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赵鹿鸣

lumingzhao@pku.edu

高考成绩近日放榜，几家欢喜几家愁。

不论考了多少分，志愿填报都是必需完成的决定任务。但这个任务并不轻松，其结果可能决策了自己数年的大学体验，乃至一生的职业历程。

在有限的填报时间里，互联网新闻众说纷纭、七大姑八大姨的意见纷至沓来。面对“我到底应该选择什么学校和什么专业”的问题，以前传下来的择校建议强调个案经历（我亲戚/朋友/邻居的孩子......），或者排名、学科判断、地理位置等客观指标，而忽视了毕业生的“满意度”评价。

作为实际的就网民，他们是否对自己的院校/专业感到满意？这一指标反映了他们在就读期间的真实体验。

在小的层面，对某个院校特定专业的评价体现了院校开设该专业的办学实力。从大的层面，将同一专业在全国院校的评价汇总，则可以反映该专业在国内的整体现状和未来前景。这些新闻，值得被考生及家长重视。

在教育部建设、管理的“阳光高考”平台（gaokao.chsi/），对比专业满意度的普查已开展数年。717万余名毕业生对自己所读的专业进行了实名评价，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专业选择的“大众点评”。

澎湃信息·湃客@照路明收集平台数据，试图回答如下问题：谁是中国满意度最高的专业？不同维度下，各类专业的满意度又呈现什么优势？

回答的意义在于，帮助我们与以前传下来观念对话：热门专业就等于“好专业”吗？优先选择专业还是学校？名牌大学的专业口碑真的更好吗？专业是职业的初赛道。这些话题，与整个社会的职业价值观念息息关联。

▎飞行技术居就业满意度之首，生态学最低

在“阳光高考”平台，专业满意度的评价分为综合满意度、教学质量满意度、办学条件满意度和就业满意度四个指标，单个指标最高5分，总分为20分。大体上上，全部毕业生登录学信网时，都会收到这份短问卷并就自己所读的专业进行投票。

专业有大众和小众之分。考虑到部分相对“冷门”的小众专业，由于票数较少或领域极为特殊，或使排名缺乏代表性。结合总投票人数，我们设置了综合票数大于等于1000的筛选门槛（作为全国性调查的常见基础线），获得比较有效的本科专业267个。同理，以大于等于500作为专科专业的筛选门槛，获得比较有效专科专业339个。

四个指标中，就业满意度最易被大家在乎。那么，从毕业生的实际体验出发，谁是中国就业满意度最高的专业？

结果显示，飞机技术以均值4.73的分数位列本科专业第一，且相比其他专业特点明显。飞行技术直接对应的职业是飞行员，不算少见但有着分数之外的录取门槛，即符合标准的生理条件。

满足要求后，大部分毕业生有机会获得飞行员的岗位，待遇与稳定度均为乐观。这一结果，也呼应了外界对飞行员职业的美好想象——他们就业真的很好。

其他入榜的本科专业可大致分为两类：一类侧重工程技术，一类专注特定行业。前者由工科试验班、城市地下空间工程、道路桥梁与渡河工程等组成；后者为治安学、侦查学、医学影像学、舞蹈编导等专业，直接对应警察、医生、舞者等职业。反观专科的就业满意度排名，会发现与铁道/交通关联的专业有绝对特点。铁道车辆、铁道机车、铁道通信信号等专业的满意度整体很高。

尽管国家铁道部门已逐渐公司化，但大多数人依然将其与“铁饭碗”的观念连接。对于专注于实务从业的专科来说，从事铁道/交通关联岗位将成为理想去处，而毕业生给出的满意度评价也恰恰印证了这一些。

有多少人满足于自己的专业选择，就有多少人为曾经的决定后悔。在就业满意度的倒数排名上，生态学的分值最低，堪称就业维度上最令人“失望”的专业。其次，生物关联专业也独占两席。

可见，网络上所讨论的“生化环材”（生物、化学、环境与材料）四大就业不佳的专业大类中，生物与环境收获的“差评”数最为突出。

就业满意度最低的十个专科专业中，出版商务位列第一。它与其他入榜专业的共同优势在于：应用行业相对宽泛，而专科阶段的所学不精，导致职业流动性和可替代性更高。在哪个行业学哪种技术，需要成为做专科专业决定时要点考虑的事宜。除了考察就业满意度，教学质量、办学条件等维度亦有参考必要。在大样本的帮助下，它们将反映各类专业的现状与前景。澎湃信息·湃客@照路明继续将四个维度合计进行二次排名，从中找到中国总体满意度最高的专业。

结果显示，工科试验班上升为第一。准确来讲，工科试验班并非一种专业，而是一个专业群。它们基本由双一流高校在招生阶段设置，在大二/大三结合学生有趣进行专业分流。试验班一般配备了高质量的教学资源，且由于专业多为应用性与技术性兼具的工科专业，因为此它在多家满意度维度上口碑良好。

其他入榜专业，则基本与就业满意度排名中的专业保持一致。值得观察的是舞蹈与体育关联专业，在办学条件与教学质量满意度上整体处于高值。与本科专业情况一致，专科专业的总体满意度排行与此前的就业满意度排行较为相似。其中，除依然入榜的铁道/交通关联专业，检察事务、治安管理与刑事侦查的排名靠前。

而它们排名靠前的缘由，其实与铁道/交通关联专业的逻辑一样——有固定的对应行业，岗位确定且属于行政、司法等职能部门，满足稳定从业的需要。因为此，这类专业在专科阶段被尤为重视。排名的方法，有助于发现隐藏在数据中关于满意度的最高值/最低值。但缺点是可能会遮蔽一点整体表现尚可的主流专业。如果放宽条件，将就业满意度大于等于4分的本科专业均视为就业“好评”的专业。那么，这些专业将由那些组成？

澎湃信息·湃客@照路明发现，管理学与工学门类组成了“好评”专业的多数。如超过20万人投票的会计学和超过13万人投票的土木工程。大样本之下，就业满意度也维持在4分以上，可见其就业状况基本乐观。

并且，其他投票人数较多的专业，如金融学、自动化、软件工程，也基本为高分考生选择名单上的常客。它们在就业评价上有一定争议的原因在于，开设这些专业的院校较多、就读人数庞大，导致毕业流向的差异极大。但不可否认的是，作为“经典”专业，它们都有清晰且相对成熟的职业快速发展道路，可供考生参考。

▎不同专业门类，满意度差异较大

关于专业满意度的讨论，还可以继续分为门类的维度。前文发现，管理学与工学门类组成了“好评”专业的多数。那么，在整体评价上，结果是否依然如此？

由于本科和专科的门类分类方法不同，我们依然将本专科分开讨论。本科结果可见，经济学的就业满意度略高于其他门类，但工学、医学、管理学、教育学与艺术学基本与其保持同一水准。

较明显的断档出现在文学，同它在内的农学、法学、历史学等门类，均低于平均值。其中，哲学门类的就业满意度最低。

与本科门类有明显差异的地方在于，就业满意度最高的专科门类一般为农林牧渔类、能源动力与材料类等在本科学生看来就业情况“不太好”的专业，而电子新闻类、信息传递类等在本科专业中尚属火热的门类却处于低位。这也许可证明，不同的实务要求和应用行业刚好让本专科的就业形成互补效应。

并且，“满意”与否也来自毕业生的主观研判，实质是是否达成了自我诉求。大量本科生因高预期而失意的并且，不少专科生通过技术找到了至少自己满意的从业。这可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专科门类的就业满意度会整体高于本科。

▎热门专业就等于“好专业”吗？

以上拆析，为我们回答一点长时间存在的以前传下来观念提供基础，比如：热门专业就等于“好专业”吗？

尽管前文的就业“好评”专业的梳理中，不少专业都是就读人数众多的“经典”专业。但是不是只要是热门专业都值得报考？都等于人们所说的“好专业”？这需要继续求证。

如果将四个维度（综合满意度、教学质量满意度、办学条件满意度和就业满意度）相加的总分，即总体满意度视为“好专业”的评价指标，进一步地，我们可以将投票人数作为衡量专业热门程度的指标，考察二者的关联关系。

通过秩关联检验后，结果显示二者仅存在非常微弱的正关联关系，且无法通过假设检验。意味着热门专业与“好专业”绝不能简单划上等号，而是受到诸多其他因素的影响。

一个专业被全社会看好，自然会吸引更多客户报考，带来更高的录取分数线。长此以往，成为“热门”。但这里的“看好”可能是夸张说法，或来自谬误。导致这些学生就读后的体验与预期落差较大，因为此不会在毕业后的满意度评价上给出“好评”。例如，5-10年间曾一度爆火的审计学、海关管理等专业，如今已回落到正常的分数区间。

并且，前文也谈到，当专业成为“热门”，意味着就读人数庞大、生源差异明显。不同层次院校（双一流/一流学科院校/普通本科）、不同地域和不同家庭背景带来的毕业流向可能截然不同。因为此，是否应选择热门专业需结合自身因素来展开。 

▎学校越好，满意度确实更高

志愿填报中，另有一个经典话题是：分数有限的情况下，应该选择好学校的非强势专业，还是选择普通学校的强势专业？即，应该优先保证专业还是学校？

澎湃信息·湃客@照路明整理的结果显示，在每个层次的院校中，满意度高或低的专业皆有分布。意味着的确有大量由普通本科筹办的专业，其满意度得分高于不少名牌大学的专业。

不过，这不意味着我们应立马选择普通学校的强势专业，而是应结合具体专业来谈。如中国石油大学（北京）的“王牌”——石油工程专业，其各项满意度指标均在4.5以上，理应高于很多双一流高校的非强势专业。但是否值得报考，还需要结合考生的有趣和意志。事实上，在这个学校里，会计学的满意度甚至还高于石油工程。

因为此，只有当强势专业与考生的有趣和意志符合，才能称得上“强势”，否则无济于事。

结果并且发现，学校越好，满意度确实整体更高。双一流高校的总体满意度均值高于普通本科和一流学科高校，证明尽管特定专业的满意度有高低之分，但由于更好的社会声誉和资源支持，名牌大学一般会收获更好的专业口碑，这是普通院校的强势专业不太容易赶超的特点。

如果是同一专业间的比较，特点则更为明显。我们以计算机科学与技术、市场营销、法学和国际经济与贸易四个热门专业的满意度为例。统计显示，这些专业有超过600所院校并且开设。

结果发现，不同层次的院校，满意度均呈有序的阶梯分布。即在任一专业和维度，双一流高校的满意度均高于一流学科高校，后者又高于普通本科。因为此，当有确定的专业意愿，并且考虑了地域等因素，选择层次更高的名牌院校是一个无须犹豫的答案。

不过，回到最初的前提，满意度反映的是毕业生就读时的实际体验，是学科实力、未来薪资等客观指标（它们与满意度联系紧密）外的另一个参考。但满意度最高不代表是真理，而是应结合自己的诉求来谈。

更重要的是，选一个公认“满意度高”的好专业前，不如选好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专业。这里的“好”，以禀赋和有趣为前提。当你对特定行业兴致趣时，它比什么指标都重要。

当然，如果对什么行业都不兴致趣，或者都不厌恶，那就世俗一些，选一个钱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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